陆其国
一双呈合掌状的手，一眼看去，这双手润泽、丰腴，富有质感和弹性。对，这就是“佛手”。其实“佛手”并不是手，而是一种菜肴或汤羹的调料——味精—— “佛手牌”味精。在过去的几十年里，在上海，乃至全国，只要一说到味精，许多人立刻就会想到上海天厨味精厂生产的“佛手牌”味精。因为“佛手牌”味精的味道早已“鲜”出上海，“鲜”遍全国，直至“鲜”到世界博览会上！
近日整理一些藏品，忽然就翻检出了几种有关“佛手牌”味精的档案资料，其中就有一块1950年代的老广告牌、一张旧幻灯片。于是，透过这些被岁月尘封了多年的档案资料，我的眼前渐渐凸现出了与它们密切相关的人物和故事；而首先跃入我脑际的，就是1891年9月，出生在上海嘉定城西门一户清寒人家的男孩吴蕴初。
因为家境清寒，吴蕴初13岁时才进入私塾读书；1905年进上海广方言馆，后入陆军部上海兵工专门学校攻读化学，1911年毕业。以后几年，吴蕴初开始涉足实业，期间经常风尘仆仆或上天津或去汉阳，直至1921年回沪与人合作办厂制造生产火柴用的牛皮胶。
这时候，一个社会动象引起了吴蕴初的密切注意，那就是其时日本生产的“味之素”大量充斥中国市场。看着大量白银外流，吴蕴初深感痛心，他不由得想，这样的产品，“我们中国人为何不能制造”呢？于是，他很快将这一想法付诸行动。经过一年艰苦试验和研究，吴蕴初终于摸出眉目，继尔便与上海张崇新酱园业主张逸云合作，在唐家湾福源里开创了中国第一家味之素工厂，取厂名天厨，寓意“天上庖厨”；定产品名味精，意为调味品中之精华；并以“佛手”为商标。经注册获得批准后，1923年8月，天厨味精公司正式成立。张逸云任总经理，吴蕴初任经理兼技师。这是中国第一家味精厂，它的诞生标志着从此打破日本“味之素”独霸天下的局面。
新产品新鲜出炉，少不得需要宣传以晓喻天下，“佛手牌”味精当然也不例外。建厂一年多之际，恰逢“五卅运动”爆发，全国各界抵制日货，这让吴蕴初捕捉到了时机，他开始大力宣传国产天厨厂的“佛手牌”味精，广告遍及沪宁、沪杭铁路沿线，并于1926至1927年先后在英美法等国专利局获得“味精制造法”专利权。又参加美国费城发起的纪念美国独立150周年国际博览会并获奖。“佛手牌”味精还曾于1933年参加美国芝加哥世界博览会展览，因此驰名中外，生产规模日益扩大，产品远销欧美。1938年，吴蕴初又在香港九龙开办天厨味精分厂，产品又远销南洋。
《嘉定县志》记载：吴蕴初以“人生须以服务为目的，而服务贵求全民之福利，必须力不为己，社会乃有进步”为人生要旨。还在1945年9月8日，吴蕴初即向国民政府正式提出组织蕴初资产管理委员会的呈请，以遂夙愿，9月20日获准。蕴初资产管理委员会（又名基金会）规定，全国工业投资资本集中起来，永不变卖或转让；以每年股本盈余红利的一半用于扩大原企业；一半用于资助化工科研教育事业。子孙后代无论在什么情况下，都不能为生活而动用这笔钱。全国解放以后，1950年，蕴初资产管理委员会向人民政府重新注册登记，其资产开始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。前文提到的一块“佛手牌”味精老广告牌，即制作出品于1950年代。
这块“佛手牌”味精老广告牌系用厚硬纸板制作，右下角已有缺损，它长36公分，宽24公分；套色印刷。顶部隶书“味精”二字中间即包裹着著名的佛手商标图案，图案上方书有“佛手牌”三个字。而赫然占据广告牌中心位置的是极富创意和想象力的一幅画；画面中心是一位正在下厨的中年妇女，她身穿当时流行的旗袍，腰系围裙，正美滋滋地在给一碗刚盛出来的热气腾腾的汤羹加味精。只见袅袅的热气从汤碗里弥漫开来，飘荡在空气中，然后吹浮进餐室，顿时使这个三代同堂的五口之家笼罩在一片祥和温馨之中。画面右下角画有几种不同包装的“佛手牌”味精，只见漂亮简洁又实用的包装纸盒上，“创始于公元1923年 吴蕴初先生创制”几个小字清晰入目，右边“本处出售”四个字，一如左上角印制的“品质纯净调味妙品”几个字一样，画龙点睛地传达出了这块广告牌的旨意。而左下方“上海市人民政府工商局核准广告遞字第二一0号”两行繁体小字，则分明凸显出了一个特定的历史年代。有意思的是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，广告牌底端的“上海天厨味精制造厂”中，后七个字落下了一半，下半身被隐去了。
那张旧幻灯片虽说画面略嫌单薄，但从左下角有个编号“9”来分析，应是一组连续幻灯宣传片。这张残片长24公分，宽18公分，边角也已破损，但却并不影响画面。画面中心是一个女佣刚为东家一老人端来热汤，身穿旗袍的孝顺女主人则为老人往汤里加味精；老人笑逐颜开，脸上一副幸福状。我想，这应该正是“佛手牌”味精希望带给千家万户的画面吧。
